死在終身教之中的詩人發表時間:2017-06-08 00:00 死在終身教職中的詩人 林幸謙(香港) 林幸謙,祖籍福建永春人,出生於馬來西亞森美蘭州芙蓉。馬來亞大學中文系畢業後,到臺灣政治大學中文所取得碩士,硏究白先勇/白學,爲第一本大學硏究院學位論文;後到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攻讀哲學博士,硏究張愛玲/張學,爲港臺兩岸第一本張愛玲博士學位論文。現任教於香港浸會大學,旅居香港多年。1989年獲時報文學獎甄選首獎,及評審獎、香港中文文學雙年推薦獎(新詩與評論)、花蹤推薦獎及佳作獎(詩與散文)、吳魯芹散文獎、香港中文文學創作散文首獎等。著有詩集和散文集:《五四詩刻》、《原詩》、《詩體的儀式》、《狂歡與破碎》、《漂移國土》等十餘種;評論專著有《身體與符號建構:重讀中國現代女性文學》、《歷史、女性與性別政治》、《張愛玲論述》等數種;另有編撰十餘種。 “人們在天邊預感到了騷動, 野鳥群的流浪 飄往美麗神奇的異鄉” 以前有一位死在哈佛大學校園中一間男盥洗室內的女教授。悲劇發生在哈佛大學中由男教授所組成的英語系裏,因在各界的輿論下聘任了第一位女性教授,結果不久後她被發現在男盥洗室中死因存疑地,暴斃了。 這故事發生在一個小說家的文本中。在妳的現實生活裏,妳常感覺身處在公共體系面臨崩潰的邊緣中。妳一直是在這樣一種男性中心的大學校園裏微妙地掙扎求存,這個女教授的死亡事件,隱喻了妳眼中現實世界裏整個學界知識分子,之死。 關於死亡,妳有太多的記憶。 妳走進她的書房,尋找身體內在一處年輕的感覺,將回憶拉回今晚沙田馬場會所的餐廳,妳感到有着一幅柔軟的馬匹身體輕輕向妳靠近。乾了這杯吧,她對妳嘆息似的說。我們的行爲與欲望都是文化與社會關係演化的結果,記憶和酒,也衹是身體與生活關係的一系列前因後果。酒,和記憶,讓妳想起死亡。 妳追想起一些妳聽過的故事:故鄉的山河,廢墟中的古廟,重生的蓮花。妳想再次相聚,妳沒有忘記青春的相約以及年少的情戀。從當年最初的相思到內心不爲人知的追求,妳始終有自己平凡的神話。 其實妳很早就相信她了。她的故事,就好像妳不在場的另一種生活。從當年她決意走學術與文學並重的道路起,妳就知道,這是一趟穿越荒野與繁華的,旅程。 近乎迷茫又近乎清晰,近乎懦弱又近乎權威,妳告訴她說。在事業的話題以外,近年來妳常對她追憶起妳年輕逃亡路上和一個男孩相遇的往事。這變成日後妳最喜歡聽的愛情故事。她喜歡,看着妳邊喝紅酒邊追憶,每次衹能捕捉到其中一小片段的馬賽克般的彩色記憶碎片,需要很慢很慢地纔能夠拼湊起較爲完整的,故事畫面。 有許多細節妳未曾談起,妳也沒有追問。妳說起妳祖父因偶然認識了來到柬埔寨北方山寨傳教的一個法國神父,從他口中得知,外國人對於他們村中的罌粟是如何的高價購買。那時世世代代族人衹把罌粟當作藥物和祭祀的用品。我們村人千百年來的這種狀況,就好像南美密魯高山的瑪卡人蔘一般,那裏的人完全不知道如何向外界宣傳瑪卡神奇的功效和價值。妳說。不過,瑪卡是衹當代商業的宣傳的結果,這和馬來西亞的登革阿里一樣淪爲虛假的商業宣傳品,欺騙的,永遠是追求生活品質的無名世代。 祖父帶領貧瘠的族人在金三角靠北泰的深山中種植了大片的罌粟田,望去像茶山一般重巒層疊。族人從此致富起來,但也從那時候起,我家族就和另一部落爲了罌粟交惡,直到緬軍其中一個軍團加入那個部落後情勢就急轉直下。當祖父在年老時和家族中幾個長老慘遭殺害後,我們家族纔決意到泰北更遠的山區尋找新天地,後來那一大片地區也引來國際黑幫染指慢慢在炮火中被掌管。我們家族近百年來這樣輾轉在與世隔絕的人間天堂三不管地帶,卻又暗中和全球上流與下流的國際社會緊密連繫,提供全球最大的狂歡巿場的,原始興奮品。 我們最後一次遭受逼害,就是我逃離海外的一個起點。開始時我跟隨家族逃離父親仇敵軍團的追捕,後來我被遺棄在柬埔寨偏遠的一個小鎮上,醒來時在一座名爲鬼魂的幽暗古鎮的角落,大雨狂暴的打在瓦礫上,我再找不到任何團隊的人。 後來的故事妳早已知道了。妳在驚恐中從妳所知道的地理知識,往海港的方向前進,直到有一天妳遇上那一個同樣驚恐未定的少年,然而他那孩子氣的臉像足了妳家鄉的,初戀情人。 這一位被父親所反對的妳的初戀,有一天突然不再出現在妳生活中,妳知道他永遠再也回不來了。天註定似的,妳和少年的相遇就像神話被宙斯所劈開的另一半自我。妳不禁上前慰問他,把他帶在身邊,一起經歷漫長迂迴的逃難路。 如今妳被人統稱爲激進女性主義者,一個作家一個教授,一個稱自己爲學術娼妓,一個稱自己爲藝術藝妓,完全無視人們的看法,尤其是男人的眼光。 這兩個才華洋溢的女人,年輕時對男人有過數次的愛情追求,最後都在各自的婚姻中對男人、愛和婚姻失望逃入新的生活方式之中。妳說,在生死無悔的愛情憧憬中深入證悟愛的秘密,把愛視爲現世的宗教信仰,這幾乎是許多女人一生中都要走過的愛的宗教之旅,在生死無怨中修行,在修行中解脫,自主的愛,讓妳能夠選擇新的生活。 後來妳對久別重逢的她說,看到了嗎?教育改革的神話,自我重生的神話,在心靈一再死去之後就輪到精神世界的破滅。妳的思想不斷遭受衝擊,衝擊着,現代知識分子脆弱的人文主義。 我衹是一種儒者的假象。而妳,爲我挖掘出各種各樣的學術真相。妳對她說。 任何的改革始終都是無望的,像奇異難解的幾何公式疑案。我們都沒有辦法可想。從學者、企業家到妓女,許多人開始體認到自己和妓女原本就是同一類人種,都極力想要高價出賣自己的思想、情感或肉體。在忠告和忠告之間,各種的想法和怪異的制度在學院中張揚。 當代大學院校在自由的貿易聲中變成越來越集權的堡壘,現代大學變成中世紀的僧侶院,無名一代的學者過着中世紀的僧侶生活。 妳對她說,妳不願像那些死在終身教職上的老師和朋友們一樣,死在各種臨死前的大遺憾中。妳情願像張愛玲所說的那樣,用美麗的思想或身體換取妳所想要的人生。妳可能也會,妳說。 學術叛徒的末日 “在孤獨小屋的清冷和秋日 神聖的藍光中 閃光的步伐響個不停” 學術一直陪伴妳,在人生遭遇重大打擊的時刻陪伴身邊,在妳心碎欲絕的日子,妳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學術硏究之中。在沒有鑽學術的日子,妳的身份是一葉浮萍,在學者與作家之間漂浮流浪。 在夜深人靜的時刻被種種符號理念支解,不留痕蹟。 在那樣一種安靜的時候,妳居住的海島會漂移起來,向大海更遠處遷移。在學術權威的追求中,妳一面教書一面建構現代人所追求的安全島。婚姻曾經是妳最渴望的安全島,如今事業纔是妳最感安慰的安全島嶼。雖然被體制所封鎖,妳在自身的安全島上對於幸福安樂的追求似乎是飛舞着透明翅膀的蝴蝶。 光彩透明的舞蝶,隨着海流飄到海洋更遠的中央潮帶。常常,對着滿室的海潮聲,妳對她訴說,妳喜歡畢卡索在20世紀最初十年的畫作,畫家的藍色時期與玫瑰色時期爲他的年輕歲月獻出夢幻般的色彩。 在沒有鑽學術的日子,妳對她說起早年許多近於傳奇。有一天,妳曾隨爺爺到過一處十分偏遠的鄉村,在金三角深處的部落,妳們走過一座生物吊橋。那是整村人以好幾代人的四五百年時間,以兩岸高大樹木的根藤經百年的交纏,將山崖水邊的兩岸連接起來,完全不用任何一種人爲的附加木板或釘子繩索。樹的根木的藤築起的,一座大吊橋,可以供馬車奔馳。 一對男女,在一座吊橋的一端一個爺爺,帶着一個他的小孫女,在橋邊的樹木間教導她如何觀察如何選擇好的樹根將其依附在主幹上建立另一座新橋,同時把如何建造一座生物橋的知識一代一代傳承下去。妳告訴她,這樣的建橋故事至今仍然震撼妳的價值觀。然而,這是真的。 在沒有鑽學術的休閒日子裏,一些往事會通過他人的童年記憶,一隻在求生願望中死去的白熊會做夢似的出現在妳的腦海裏,讓妳在每一種生靈都渴望想要延續生命的願望中目睹一隻初爲人母的白熊在生產中,死亡。 在遠離原鄉的遷居路上,妳今日所居住的島嶼也已是商品化的城市,充滿商業衝動的自我原慾,撞擊着妳的事業與感情世界。以香港爲中心的區域如今形成新理論的實驗場地,東方學術界顯得十分繁華活躍,有些學術論著悄然進行着隱性的抄襲工作,書寫所謂正確的廢話和詭辯,之詞。 學術自由,在今日的大學裏已經死亡。 學術機制讓大學教師遠離專業的硏究者角色,成爲商業活動的一份子,將妳視爲資本主義中一個可供產業化剝削的對象,而非知識與學問的開拓者。我們在體制中像一臺榨果汁機一樣讓自己壓榨完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妳說。妳身邊以前喜歡思考的人如今變成論文的製造者,以文字和篇幅的數量取代第一流的品質。 那位至今唯一獲得諾貝爾數學獎的菲爾茲中國數學家,早早看出了東方學術界的腐敗,甚至將會導致中國科技的發展倒退二十年。妳已淪陷於學術界爲自身所設的困境之中,一方面身爲學者,另一方面身兼學術模特兒。 走在道統天橋之上展示語言的衣料與思想的潮流,用盡各種手段,拼貼的,層疊的,懸垂的,層包的,纏裹的,流動的,等等各種形式展示學術的曲綫身段,真正有思想有新意有價值的硏究成果已變得少之又少。一個學者寫二十篇論文其實和寫十篇沒有太大的差別,實質上的差別可能衹是數量上的不同。我並不追求數字上的量化成就,我衹想開創新的言說,如拉康如福科如德里達。 妳有點憤世地對她說起妳的宏願。 我也認同德曼的見解,應把學術視爲廣義的文學,一切書寫與語言都是隱喻式的,根深蒂固地,甚至將作者自身都隱喻化爲符號,藉比喻與表喻構成自身的文體。妳說。 妳和德曼一樣深信文學與哲學、乃至法律與政治理論的著作都和詩一樣。都是隱喻文體的一種,建構。妳自覺和她沒有兩樣。 兩個妳或兩個她,是一體兩主,是同性同體也是兩性同體。 同樣都是以一組符號取代另一組符號,相互借喻與比喻,好比文學與學術,好比詩與文,好比虛構與現實。 隱喻的力量顯得極具說服力,好比愛的力量。妳用伊格頓的話說:文學和詩,最喜演繹武斷的天性,而讓讀者遊移於“字”意與喻意之間別無選擇,被文本帶入無底的語言符號底深淵。當學術變成一種知識型工業以後,強力衝擊了軟弱的學界的傳統觀念,衝擊着銳意草新的改革者。 在春末時分,木棉花樹下,妳看到學院中的枝葉已經枯萎,也看到學術帝國中一個叛徒的墜落與消亡。妳,最終衹是一個無聲地叛變的他者,沒有找到叛變的主體與自我。 叛變的問題背後所隱藏的答案,就像他者對於自我問題的一種反串。妳始終衹能是叛變的他者,而不是主體。 學術工業的目擊者 “一種巨大的痛苦 養育着精神的熾熱火焰 這一代尚未出生的孩子們” 我目擊,然而我沒有指控。 我目擊,但我不是證人。 這是妳對她的傾訴。現今學術界各種怪現象在我眼前發生,我們耳濡目染,目睹許許多多的學術垃圾。各式各樣的垃圾思想將當代學術界淪爲一種時尚而又庸俗的另類文化工業,將學術包裹在奇光異彩的論述與語言,之間。 大學是一處華美而哀傷的堡壘。身在文學界中,我從很多年前就開始爲大學硏究被教資會所霸權綁架而憂心。文理絕不能統一地量化看待。妳強調說。 大學的學術,被操縱在掌握了金錢大權和資源的少數人手中。學術硏究再也沒法回到自由而透明的年代。這是大學的死亡。 許多人完全不問到底是誰在分配這些公家的資源。 前沿的學術課題,乃是最專業的知識,根本衹有金字塔尖極少數人纔有資格去評審另一前沿性質的硏究構想。因此大學校園裏常流傳很多學術笑話,許許多多似是而非的評論觀點,令人噴飯。 外行領導內行的學術悲劇時代,到了。 換來的結果,反而是一般較普遍的硏究課題反而比那些真正卓越的、最前沿的硏究課題來的容易取得硏究資源。那些沒有深入接觸有關硏究計劃第一手資料的所謂評審者,僅憑一份數千字的硏究計劃書,就作出所謂的評分和評價,正是當代高等教育中反智行爲中最大的諷刺。間接讓學術硏究淪爲資源的爭奪戰。 在學術分野上,文理各自有不同的、甚至相對立的本質。大學教資會和大學本身不分文理的根本性質差異,以統一的量化制度支持理科的發展,卻另一角度扼殺了文科的發展。教資會高層的所做所爲,讓原本可以有更多時間去做學術硏究的學者,卻花費更多時間和精神去應付所謂的硏究計劃書。這些爲了競爭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遠遠地比實際的做硏究來的更多。 現今學界裏盛傳的暗流,是大學被硏究基金操控與綁架的黑暗時代,到了。 夜晚的暗物質,無限擴展,一臉哀容現於妳的眼前。 妳出現在她眼前,今夜,妳的故事移入特拉克爾的詩句中,勾起妳戰時的夏日陽光,和孤獨。 夜晚的時候有幾個友人來訪,妳陪她乾了一杯酒,一起談起昨夜的夢,還有死亡。妳和多年未見的老同學乾了幾杯酒,回憶起當年留學外國的往事,這一群走過了風華絕美的青春老人,一個個瀰漫着玫瑰光芒的臉龐,妳們臉上的皺紋是這座城市的街道,帶出整座城市的迷茫,與逃離。 妳追憶起那個逃難路上相伴的男孩。再見到他時,他已是頗有名氣的社會學家和文化評論家。這一個讓妳找到文學語言的男孩,回到妳的生活圈子並改變了妳原有的生活形態。他依然是一個能夠打磨妳內心原石的媒介體,並重新有暖流穿越妳的內心荒原,衹有一座屬於這某個男人的城堡。 那是妳們途經吳哥諸神巨雕的晚上。妳在夜晚中看見天國落在人間的景象。後來妳在大英圖書館的破損檔案中,找到元代使臣周達觀筆下所述的真臘王朝,有最爲華美壯麗的歷史場景。無數的金塔,數不盡的金佛,奢華的金橋,守橋的金獅子,各種銅象、銅牛、銅馬,還有紅樟木如山般在城四週展開。每當節日來臨,鹿車、馬車、象隊,長長的象牙套上黃金牙套列過皇宮,宮女三五百人迎歌起舞,掩映在含笑的石雕週邊的樹影裏,在昏暗的天地山林廢墟間見證人類的未來和愛的,死亡。 妳的故事永遠迷離,有超然的人情世故。在妳的追憶中,那是一座從未消失的城堡寺廟。寺廟,是妳年輕時代的記憶活體,曠野中的石雕遍佈憶念的岩石。 永恆的微笑諸神,世世代代在曠野中不受外界世人的打擾。有關妳的故事的原型,妳自然也和她一樣喜愛吳哥古城中的印度神話帝王毗濕奴。 在安眠和醒覺之間創造和毀滅宇宙,多麼的灑脫逍遙的情懷。從毗濕奴肚臍裏長出的一朵蓮花,誕生出梵天開創宇宙,而後濕婆又將之毀滅。一奴一婆,是這梵天帝王之神的左右手。毗濕奴漂浮在宇宙之海,躺在大蛇阿南塔盤繞如床的身上沉睡,大約每43億又2千萬年醒來一次,宇宙從他的肚臍裏長出的一朵蓮花中誕生,然後濕婆又把宇宙毀滅。 這傳說,變成了妳的神話。白天,妳的世界被濕婆的戰亂現實所毀,夜晚又被醒來的毗濕奴肚臍眼長出來的蓮花重新創生。這正是妳當時逃亡路上的終極感受。在毗濕奴反覆沉睡與蘇醒間,妳體內的宇宙不斷更新,留給妳最爲甜美的愛慾體驗。瞬間讓妳生生滅滅,桑香佛舍,毗濕奴寺。妳彷似是世上最大的廟宇中一座長久被人遺忘的女神,突然間被人所發現驚醒了。 吳哥文明衹留下一堆令妳驚奇的石堆,新月沃地文明,阿納薩齊文明,大津巴布偉文明,滿者伯夷王朝,馬六甲王朝,素可泰和阿瑜陀耶王國,如今都衹留下一堆石塔和金塔供人悼思,有的連一塊石碑都沒有。 古王朝留在巨雕上的微笑,後來在妳心中成爲永恆的東方蒙娜麗莎,成全了妳一生所有的愛慾追尋,冒險的愛,孤獨的器官,十字架的心,基督的熱吻,都是妳多元合一的體心會悟。 妳但願他如今還記得那時候留着長髮的那個女子,妳的長髮逐年剪短了許多,再也沒有回到以前少女時候的長度。 妳的髮,在妳的記憶中是他人記憶中的語言,一種會說情話的髮絲,長長的,長到繞過妳的青春繞過妳的中年,繞過妳所喜愛的古雕巨像,在詩人生活過的村莊繞過妳的童年來到妳的身上。在學術工業的帝國大樓裏,妳所選擇的這一條學術與藝術追思之路是那麼的漫長,在妳身邊繞來繞去,始終是無邊無際的他者,空洞而多元。 在學術工業的大潮中一個目擊者,妳,是娼妓也是嫖客,是共謀者也是利益既得者,是被害人也是受害者。 下一篇江南(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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